人总以生活在大城市享受现代文明为幸,但对鸟类来说却恰恰相反,面对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和日益严峻的环境污染,鸟在城市里生活需要一种勇气。 布 谷 一连数日的沙尘天气,开始偃旗息鼓,空气中残留的悬浮物,像战火后的硝烟正慢慢散去。 就在这个天色灰暗的上午,一只布谷鸟欢乐的鸣叫声,奏响了晴朗的天空。 原本在办公室专注于看书的我,立时被这布谷鸟的叫声摄去了心魂。将目光移向窗外追寻那时断时续的叫声,却依旧无法找见它的踪影,就如童年时为探明它的栖居点,一不小心迷失在麦田里茫然无所获。 这是一个谜一样的鸟儿。它仿佛受领了某种神谕,该播种了,它“布谷,布谷”地鸣叫着;麦子黄了,它“旋黄旋割”地鸣叫着;农闲时,它用一种沉郁、忧伤的调子“张三乖古,张三乖古”地鸣叫着,人们详音解读出它不同的叫声,谁也猜不出这其中的意思,有时你还会觉得它像是在“不古、不古”地数落、嘲讽人心与世风。 在三月播种的季节里,我听到一只布谷鸟从城市上空飞过。赶着神龙的古历,像执著的笛手迭迭地吹奏着。声音悠长、低回,吹绿了苏北的重重山峦与阡阡陌陌,唤来了雨季的清明。 这是一种来自大自然、来自山间田野的声音,它以清新、恬淡和永恒的力量湮没和驱散了缭绕在城市上空的嘈杂与喧嚣。 当鸟儿们纷纷远离城市时,这只传说中的催耕鸟忙碌地飞来飞去,飞过林立的高楼,飞过繁华的街衢……在城市上空向世人发布大自然的神圣旨令: 快快播种,播下绿色希望! 喜 鹊 我工作和居住的大院是荷都闹市里一方难得的清静、洁净地带。由于闲杂人少,绿化得好,常有鸟儿飞来栖居,近年来这里成群的喜鹊成为大院一景。 一只,一只,又一只,窗外的大松树上和不远处的草坪前、花丛旁常有喜鹊的身影,它们“喳喳!喳喳!喳喳喳”叫来叫去,飞来飞去,整栋办公大楼里的人们成日里都有喜鹊和喜鹊的叫声相伴。 这是继办公楼顶那只执著的啄木鸟带走啄木声后,又一种我们开始习以为常的鸟声。 俗话说:“喜鹊叫喳喳,喜事来到家。”平日里,办公楼内但凡听见这叫声的人们该平分了多少喜气呐! 善于描写动物的列那尔说:“喜鹊从一清早就穿着晚礼服,能并起双足跳跃,它是最具有法国气派的鸟类。”在我国,喜鹊古时候被称为“神女”,难怪童话画册里的喜鹊总是裹着花头巾,扮演大姐大嫂形象。 喜鹊没有迁徒性,冬季也非常活跃,或脚下安装了弹簧似地蹦跳着觅食,或划着弧线飞翔,或相互追逐嬉戏,给大院带来一派生机和欢快。我见过综合楼后一棵冬日的枯槐上,有九只喜鹊在树枝上跳来跳去,那场景和那数字在我看来神秘而诡异。 办公楼东侧有一棵银杏树,树上有两个喜鹊窝,十年前它们就在那儿,冬天很显眼,像架在树上的两堆干柴,虽然有些朴素、简陋,但足够结实,不用担心哪天一场大风会忽然刮跑它。 “喳喳!喳喳!喳喳喳!”我为那树上唱歌的喜鹊停下脚步,看着绿叶层叠处隐隐约约的鹊巢,看着它们在枝头动人的一唱一和,我内心深处似乎也被它们的温暖、幸福生活而温暖而幸福了。 现在,大院里很难再遇见喜鹊成帮成伙出没,却还是常能看到喜鹊,不过多半是一只或一双,不怎么叫,叫起来的声音也不再那么的响亮。不过时常会有叫不上名的其它鸟儿光顾大院,很卖劲、喜气地鸣唱,歌声婉转动听,也多半是一只或一双,着实的稀罕。 燕 子 窗外,燕语声声。 乡下来的小姨说:“咦,你们城里燕子的叫声,咋和我们乡下的不一样。”小姨为证明乡下燕子的叫声和这儿的不大一样,还形象地模仿了几声。听后差别实在太大,我说:“姨,这可能是别的什么鸟的叫声,你许是弄错了。”小姨一脸的不容置疑,她说:“不会有错。我在乡下生活了五十多年,怎会连燕子的叫声都听不出来。”小姨外表憨拙,心性却极灵巧,她这样说,又一次印证了我长期以来的一个看法:城里的鸟与乡下的鸟如同城里人与乡下的人,二者有着明显区别,比如口音、形体、神态等。 五月的城市上空,不时传来“唧——”的一声,这清脆、明净、婉转的鸣叫拖着细嫩的尾音,不知浸润、激荡了多少城里人的心田。 瞧,这一只只在蓝天下鸣叫着飞舞着的燕子多像地上欢跑着尖叫的孩童,我仰头感叹着。 家乡的燕子是啥口音虽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,可它们娇健、优雅的身姿却清晰地印在我童年的记忆中。记得,儿时乡下老屋厅房的墙壁有一个燕巢,那年巢内一下子冒出了五个黄喙待哺的乳燕。每次乳燕双亲从野外捕食归来,都要展示一番它们矫健、优雅的身姿,像个老道的飞行高手,先是灵便地翻身绕进房门,继而凌空向上敛翅滑入巢内。我在北方城市里的春天里第一眼见到这些南来的燕子时,内心都会涌起如遇故交的亲切感。 从报上看到一则消息说,某城市规划改造后面目一新,燕子难识旧居,致使该城直至春深时节仍未见燕踪。这则消息曾使我忧心忡忡了很长一段时间,不过忧虑很快消除了,我得知今年这个城市里的燕子照旧很多。 这些与我们有一种原始亲善力的燕子一多,便觉得这个城市里,天更蓝了,花更艳了,草木更绿了,人们的心情似乎更好了。 (责任编辑:部办) |